落花流水

82年生的金道瑛番外一

港九,挺短 

不看正文也不大影响



 

时间线是貂姐离职后的事。

深水埗的陈伯的粥档倒闭了,黄旭熙站在贴着旺铺出租的门口发呆,连着ot一个周的心和胃,原本都指着这碗米粥慰藉了。

同事问说要不转道北角,有一档也还吃得落肚,黄旭熙的西装外套挎在手臂,目光还是移不开那张告示,被同事戳了一下才回过神来,说还是算了,累了,返去先。

同事在后面问他又痴了边条线他也没停下来。

他带过金廷有来吃过,这家人。陈伯还凑过来是不是女友,好靓女,金廷有语言不通,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,看他咧着大嘴笑,一直问他。

陈伯手势娴熟,滚粥,下料,关火,一气呵成,端上来的时候细细的姜丝和三两葱花拿匙羹盛着,他知道金廷有不吃那些,舀过来自己碗里了,又去消毒碗柜拿多了一个小碗出来,分了一半晾着,看她伸一点舌头试试结果还是被烫到,凑过去她碗旁边一直吹,金廷有就看着他笑。

黄旭熙遇到金廷有是木棉花开的季节,家门前的公园火红地开了一圈,每年这个时候家里都会拾一些回去晒,堪堪地和黄旭熙的衣服并排着,在逼仄的的空间里,唯一勉强能见到光的地方。

那天早上睡过头,想加快一点,结果地铁也错过,电梯也错过,叼着楼下便利店没有加热透的三文治踏进公司。

“Lucas,你过一过来。”

黄旭熙随便包了一下剩下的两口,丢在工位,进了头儿的办公室。

“总公司那边空降人过来,仲带著个同事过来,顶Cindy的位。你带她熟悉下环境。”

黄旭熙一转头就看到一头红发的金廷有,和楼下的木棉一样的颜色。

他带着金廷有坐到他的工位旁边,上头不知道调了尊什么佛来,还得自带助理,黄旭熙看看在研究桌上东西的金廷有,开了声,“你叫咩啊?”

金廷有扭头看他,用英文和他说她听不懂。

“一句都不识?”

金廷有还是疑惑地看着他。“啊!”金廷有说她有会说的中文,“我喜欢次五花漏!”

“啊啊!五发漏!我都系啊!好食!”

组长走过来拿卷起来的文件敲他的头,问他企划书写好没,就顾着沟女,他梗着脖子说是头叫他帮忙带着新人的,结果又挨了一下。

扭头的时候金廷有正看着他们笑得眼睛弯弯。

黄旭熙好像生平第一次正视自己语言天赋不强这个问题,想和新来的上司表述什么的时候,有时候连猜带比手势,最后用上翻译器,对方还是一头雾水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金廷有好像总能在莫名的点里相通,明明大家语言也还是不生不熟的状态。他们就莫名奇妙地熟络起来。

黄旭熙带着金廷有去吃五花肉,吃韩式烤肉,吃日式烧肉,吃家常小炒肉。反正香港什么都多,人多车多,吃的也多,从街头吃到街尾,吃到下一条街,好像能永远不到尽头。

黄旭熙又推掉老友叫他周末出来蒲的提议,对方以为他又要睡觉,其实他开着电脑在标记过南丫岛的美食路线,手机还停在金廷有说明早见的页面上。

这阵每天下班路过街心公园的时候还会走慢两步,多看两眼木棉,觉得开的真好,炽热又繁盛,以前怎么不觉得有这么好看。

黄旭熙上一次去南丫岛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游客又多,砍客又狠的地方,不知道有什么好去的。但金廷有拿着手机上的图说这地方好好看的时候,他还是脱了口,那去吧,我们周末,去吧。

金廷有想了一下,还没有回答,他又赶快补充,可以当日来回的。金廷有最后答应了,黄旭熙蹦起来叫了一声,椅子滑到后面的同事椅背,被巡逻的组长和吓一跳的同事联手打了一顿。他还在间隙中看着金廷有傻笑。

黄旭熙怕金廷有过海的时候晕船,准备了什么风油精晕船药的一堆,结果最后全用在自己身上了,金廷有扶着快吐的他出去船舱透风,看着船尾打来的浪更晕了,两眼一黑半挂在金廷有身上,赖到上岛才从人家肩上起来。

拉着金廷有去看发哥以前的屋子,一边走一边学英雄本色的台词,两个人一起唱当年情,去喝最最甜的椰青,黄旭熙一手抱一个,又觉得不能放怀里,等会就焐热了,不冰了,金廷有就喜欢喝冰的,那就喝冰的!

吃着摆明抬价的大排档,黄旭熙嚼着鱿鱼说要带她去吃真正的海鲜,这些算什么。金廷有问说海边海鲜还不够正宗吗?黄旭熙故弄玄虚地说不不不,我做的才是叫绝,看着金廷有产生兴趣,黄旭熙在心中暗爽,很好,很自然地约了下次。

当晚回家就开始查食谱,缠着阿妈问要怎么做菜,被告知以他的水平还是先从番茄炒蛋开始的好。

从那天起黄旭熙看着菜谱入睡,在理论足够后的实践还是一塌糊涂,阿妈阿爸吃了两顿后叫他不要再煮他们的份。中间金廷有还问过他什么时候能吃上,他一直说啊最近去市场看海鲜都不新鲜,再等等再等等。

比海鲜更早到来的是两张票。

金廷有拿着他喜欢的乐队票,问他下周四有空吗,在九龙湾。

当然有,你怎么知道,我真的好中意。

什么?

这个乐队啊,超级中意。

那说定了。

黄旭熙扭头就打了老友的电话,帮忙把抢的那两张票挂出去吧,已经有票了,用不上,或者你们谁想去也行,他请客,现场离他远点就好,哈哈哈哈哈笑了一阵,对面骂了五分钟才收线。

演唱会当日黄旭熙从上了地铁就开始傻笑,被带着女儿的妈妈用异样眼神打量,转线也在笑,上下电梯也在笑,被挤着,也能露出个头笑。远远就能看到一头红发的金廷有,从马路对面就开始跑,气喘吁吁在她面前企定。

等久了吗?

没有,刚刚好。

黄旭熙从大学开始喜欢这个乐队,翻来倒去听,过很多次,每首歌都可以上去领唱的程度,但他又不敢大声跟唱,怕吵到金廷有听。周围欢呼声盖过一切,金廷有拽拽他的衣服,他偏过头听。

“你讲咩啊!”

“你唱的很好听。”

“听不到!”

“你!唱的好听!”

“是啊!他们就是唱得很好!”

“你!说你!”

金廷有连带比手势也许让他听懂了吧,反正黄旭熙咬着嘴看着天笑,不知道在笑什么。

主唱说,接下来这首歌是唱给喜欢的人听的,如果喜欢的人没来的话,可以打电话给他。

左右有掏手机的人,有开始亲吻的情侣。

黄旭熙也开始掏手机,金廷有看了他一眼,也看了眼手机。

结果黄旭熙想玩一把他觉得的浪漫的计划,因为场地信号太差,变得十分虚无。最后变成金廷有看着他半天没人接的手机,他看着金廷有半天都不响的手机,在歌曲结尾也没有接上。

慌慌张张拿着手机给金廷有看通话记录,急急忙忙证明自己是要打给她的,说完才觉得真是同浪漫一点都不挨边。

黄旭熙扭过头去骂自己,垂下的手在偷偷拍大腿,怎么就发展成这样,知道下一首歌也没回神,又不敢看金廷有,努力在用余光瞟,瞟到斜眼。

突然感觉有人在拖他的右手,死咯,这个场子居然还有咸湿佬,好在拖住得不是金廷有。黄旭熙正准备制裁这个咸湿佬,拖起来一看发现连着金廷有。

金廷有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神经,拖住她的手举得高高,后面的人已经在说了,想挣开来,又被拉紧了点。黄旭熙笑着回头道歉,又把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。后面的歌黄旭熙一句也没听进去,只听见自己擂鼓的心跳声。

开始恋爱好像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。

下班跑去逛街到腿断,给女友买最新出的化妆品,被嫌弃到不行还是会用,在维港看每天都一样的灯光秀,已经算好了要在哪个节点亲吻,去公园和爷爷嫲嫲一齐消食,细路围住跑来跑去,像在吵闹的尘世误入桃花源。

逛着去吃夜宵,睡前一碗糖水,梦也甜甜蜜蜜。会为了谁买单突然开始赛跑,赢的才能获得买单权。吃限定口味的雪糕球,你试试我的,我尝尝你的,反正最后都吃到一块。轻而易举,在木棉的整个花期,陷入热恋。

半个公司都知道他在和韩国来的“高妹”拍拖。组长再三警告他如果耽误工作,他就会因为作为社内恋爱被杀鸡儆猴的那只身先士卒的鸡。

但他们还是在抓紧,午休时候出去约一顿饭的会,在拥挤的电梯里偷偷拖手,在也许会有人经过的后楼梯接一个有点惊险的吻。

最终在失败多次后,黄旭熙终于做出一顿还能吃的海鲜大餐。

金廷有提着大包小包上来他家,还提前集训了半个周的粤语,结果在黄旭熙爸妈面前什么也没想起来,只记得说,好食,好食。

一家三口都在给她夹菜,碗堆到放不下,又拿多了一个碗,黄旭熙爸妈也培训了半个周韩语,最后只会说耶啵,耶啵。双方对着竖拇指。

拍拖的时候或许很容易开始制定计划,金廷有同他讲要不等假期去看雪怎么样,黄旭熙说现在是春天哎,要等多久才有雪看。傻啊,可以去南半球看的嘛。对哦,最叻就是你了。两个人讨论路线景点又能耗过一天。

其实两个人不是不知道,只是有些事两人都过于相通,默契得谁也不曾提起。

会计划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休假,却没有计划是不是要长久地留在一个地方。

蒙着耳朵不看不听,只顾快乐过活,多得一天是一天。

结果等来了总公司的调职文书,被调来的上司出了问题,又被召回韩国,金廷有没有自己留下的理由。

从最开始小心翼翼地讨论,可不可以一起回去韩国,或者留在香港重新找份工作。

那我的生活?

我的家人?

我的朋友?

为什么想让我放弃?

为什么要我退让?

为什么不是你?

莫名就开始争吵。

然后沉默。

黄旭熙很烦躁,他不想,不想去韩国重新开始,什么都没有,只有她,不够吗?不好说,如果去了,连她也没有了呢。

金廷有也很烦躁,她也不是不可以留在香港,但是为什么呢,为什么同样的,她愿意,对方却迟疑了呢。

同事们开始张罗送别趴体,上司被起哄着唱歌,会的粤语歌只有当年情一首,还没有一个音对得上,金廷有坐在一群女生中间看对面的黄旭熙跟同事喝酒。谁也没和对方说话。

散场时大家理所应当让给他们一起走,黄旭熙还是把金廷有送到了家门口,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讲出口。

金廷有在窗台看着没黄旭熙送的花,都已经干枯了,还舍不得丢,飞蚊在旁边绕圈,还是把分手的信息发了出去,她觉得自己有点想家了。

金廷有走的时候黄旭熙没去机场。

在街心公园坐了几乎一天,从她出门,搭车,机场,安检,登机,飞行,降落,回家。

木棉已经开败了,整个公园找不到几朵,最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两朵,也应该已经落了好几天了,昨天下了场雨,加速了它的溃烂。

……

同事拍醒黄旭熙,问他是不是春天到了又在发什么骚,恍恍惚惚几天了。

他抬头接着打字,今年街心公园木棉又开得很好,本来刻意避开来着,结果阿妈拾了一大堆,回家满眼都是。

被大家闹着去唱k,人声鼎沸间已经坐在其中了。

“喂!又Eason,好鬼多了喔,边个黎啊?”

话筒一个塞一个,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他的手里。点着落花流水,他张了半天嘴,不太想唱。

 

遇上一朵落花

相遇就此拥着最爱归家

生活别过份地童话化

故事假使短过这五月落霞

没有需要惊诧

 

 

命运敲定了要这么发生

讲分开可否不再

用憾事的口吻

习惯无常才会庆幸

讲真天涯途上谁是客

散席时怎么分

 

 

流水很清楚惜花这个责任

真的身份不过送运

这趟旅行若算开心

亦是无负这一生

水点蒸发变做白云

花瓣飘落下游生根

淡淡交会过各不留下印

但是经历过最温柔共震


唱完了,不说了。

闹了整晚又要接第二场,黄旭熙还是推了,同事上次发来的北角的粥铺,他也懒得去找了,扭头走进了一家,不知道张记还是李记,叫了一碗粥。

最终,也不是不可代替。

张记,李记,或是陈记,不过是一碗粥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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